阿乙己

午后，体育组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汗味和旧球鞋的气息。几个年轻教师正围着电脑争论校运会方案，声音忽高忽低，像跑不齐的接力队。
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阿乙己侧身挤进来，腋下夹着卷了边的训练手册。他还是老样子——洗得发白的运动服，裤腿沾着草屑，只是鬓角新添了几茎白发。

“阿老师，正说接力棒交接呢。”有人招呼他。

阿乙己不答话，默默走到墙角立柜前，踮脚取出盒粉笔。我们这才想起，下午有他的公开课。他转身时，运动服后背洇着片汗渍，像幅褪色的地图。

“接力，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却笃定，“不是跑得快就行。”他捏起粉笔，在黑板上画起交接区示意图，指尖的粉笔灰簌簌落下。“要信任，要默契。就像……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在记忆里搜寻什么，“就像阿乙己传球，明明没看人，球却到了。”

办公室里静了一瞬。有人低头抿嘴——我们都知道他说的阿乙己，那个总在野球场神出鬼没的业余球员，传说能用脚后跟传出妙传。

他继续画着，线条坚决：“体育课教的不是技术，是这个。”他指指心口，粉笔灰在午后的光柱里纷扬如雪。然后他抱起粉笔盒，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。

我们望着黑板上清晰的战术图，忽然都沉默了。那个匆匆来去的背影，那些关于阿乙己的只言片语，竟比任何理论都更真切地说清了体育的真义——在规则与汗水之上，永远跃动着信任与默契的微光。